万里
*听N讲那K赫的故事
*上升长痘齁
惠风和畅，天朗气清，朝日初生，红霞渐染。
这样的天气，Karry莫名很想喝酒。
他在家里找了许久，不知什么时候起，酒柜里没了需要斜放的红酒，也不见了呛口的白酒，就连需要青梅佐之的黄酒都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盒盒古韵盎然的茶叶，还有些天南地北搜刮来的小艺术品，摆放整齐的码在酒柜里，没有格格不入的姿态，只是显得空洞，在karry看来，倒颇有些……越俎代庖的意味。
毕竟……喜欢茶叶和这些小装饰的，是千智赫啊。
把屋子翻了个遍之后，karry找到个小葫芦，拔出塞子后能闻到酒香，他回忆起得到这葫芦的那天，夜色沉沉时分他从小巷路过，昏黄路灯下有老人蹲坐在地上，拿着蒲扇漫不经心的摇晃，也不出声，看不出一丝叫卖的意味，但他偏偏受了蛊惑，侧过头去仔细盯了会儿，从与路上石板融为一体的脏报纸上捡起这个葫芦，好奇的问“这什么？”
“酒。”
“什么酒？”karry想拧开塞子闻闻，却白费力气，没能让塞子移动半分。
老人有些不耐烦“酒的名字就叫酒，哪来这么多什么，要买就买，不买就走。”
“可这塞子都打不开。”karry也有些上火。
“那是没到时候。”老人意味深长的说。
所以现在……是到了时候了？当初想着好玩买下的东西，没成想这会儿发挥了作用。Karry靠在墙上，望着阳台越来越炙热的阳光，悠悠拿起葫芦，喝下了第一口酒。
他脑子昏沉，迷迷糊糊像是看了很多风景，但都不真切，然后被耀眼的白光呼唤，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见千智赫。
只是一个背影，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埋下头不知在干些什么，黑色的头发随着飘忽的风左右移动，非常柔软的模样。
Karry走过去，有些急不可耐，又有些犹豫不决，他走到那个背影后面，悄悄伸出手去，摸了摸那些细碎的头发，刚刚触及又立马缩回手，条件反射的说着对不起，睁大的眼睛却没等到那个想象中的转身，更为奇怪的是，karry也没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
他变成了透明的，呆在这样的场景里，连影子都没有，言语和动作对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影响，他成了空气一样的存在。
Karry却觉得欣喜，他不再收着自己的动作，而是大大咧咧的把手放在了还埋着头奋笔疾书的千智赫肩膀上，头也抵着千智赫的发间，非常满足的蹭了蹭——即使他的手穿过了千智赫的肩膀，即使他的下巴并没有感受到发间的柔软。
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做过了。
千智赫对这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哦，实际上他也确实什么都发现不了，他在厚厚的素描本上写字，非常虔诚，写一会儿又思索一下，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写完，karry静静看着，在心里默念这些句子，然后更加用力的蹭了蹭千智赫的后颈。
给K先生：
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旅行，天气不错，风景很好，连陌生人都对我微笑。
我开始思考你问我的问题，关于感激和爱意不能混为一谈，关于我是否爱你，关于我们两个人的未来。我说不出什么美好的漂亮的，能让你看了就非常感动，然后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的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关于这一路我所看见的。
恩，我很想你。
还有，我爱你。
你的智赫
那厚厚的素描本随着千智赫的翻阅，一点点被karry看见，每一张都是非常熟悉的脸庞，有睡着了张着嘴的karry，有上课时撑着头转笔的karry，也有工作后拿着文件包穿着西装的karry，每张画上都有地名和时间，四川云南西藏苏杭等等。
千智赫一路上看见的风景，没有花草也不是树木，连云霞和山川都没有，一幕幕全都是karry。
最后一张素描纸上没有画，只有一句很用力写下的，墨汁差点泅了一片的，很老套的情话——你就是我的风景。
karry看着千智赫从行李箱翻出件灰色的呢子大衣，那是他送的生日礼物，然后过了会儿又找出件白蓝相间的毛衣，那是他跑了很多家商店精心选好的，最后是一顶粗糙的毛线帽子，那是他大学选修手工课时做的。
穿好这些的千智赫静静坐在榻榻米上，过了会儿又打起了电话，很焦急的问“你确定karry在这里吗？明天他一定会去那儿吗？”
那边给了回答后千智赫又说“那真是谢谢了……马班长，成功了我请你吃饭！”
Karry还想再看清楚些，把千智赫这副温暖的模样再看久一点，他这些日子经常会想不起千智赫的脸，遗忘得非常快，而那些曾经精心保存的相片也因为一些原因没了，这时候能多看一会儿，多记一些也是好的。
但事与愿违，他只是眨了眨眼，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日光洒满的街道，亦步亦趋的跟着前方漫步的千智赫一起行走，耳边充斥着不太熟悉的日语，但街道的风景却不陌生，像是来过。
突然千智赫跑了起来，像是在追什么人，他越跑越快，连马路上的车都不在意，karry看得心惊胆战，恨不得一把扯住他困在自己怀里。但是千智赫又停了下来，连手上的素描本掉落在地上都没发现，只是直愣愣看着远处的樱花树，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他过得这样好……”
Karry随着千智赫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一个熟记于心的身影，面貌都太模糊，只能看清微笑的表情，很肆意的笑，非常放松。
那是他自己，那是karry。
有些疑惑的karry好不容易回过神，就看见站在马路边的千智赫身旁冲出来辆急速的汽车，他大喊着躲开，却没发出任何声响，有些发愣的千智赫还在嘀咕“没有我……他笑得很开心。”
车越来越近，有些绝望的karry几乎要奔溃，不知从哪儿出现一节白皙的胳臂，狠狠拽了千智赫一下，有些元气的女生喘着粗气问“没事吧？你干嘛站那儿啊！”
Karry看过去，是个陌生人，但却让他本能的不喜欢。
他还想接着看下去，但脑子开始晕起来，又回归之前的那种浑浑噩噩，一阵飞光后，他在自家阳台旁边的墙角清醒过来。
那年分手之后他听从马思远的意见，放下了工作去度假，去日本赶早樱那段时间，他非常想念千智赫，甚至经常有种小学弟还跟在自己身边的感觉，能让他不自觉就自言自语说着话，然后笑得非常好看。
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误会。
Karry自嘲笑笑，然后喝下了第二口酒。
这次是在家里，准确来说，是从前的家里。那个时候千智赫刚刚工作不久，karry的工作也正在上升阶段，每天都忙得疲惫不堪，经常一身酒气就回了家，然后第二天又摆出精神满满的样子出门去。
他那时候，很少过问千智赫。
现在倒是可以清楚知道千智赫都做了些什么，每天下班回来，匆匆忙忙的开始做饭，等很久也不见karry，连电话都不曾打过几个，半夜门口终于穿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千智赫赶过去刚好接住往下倒的karry，然后费力的把karry搬进卧室，轻柔的给醉倒的karry擦脸洗漱，把一切都弄好后再收拾起餐桌上的残羹冷炙，等了很久千智赫才走进卧室，习惯的给了人事不省的karry一个晚安吻，然后顺从的抬起karry的手臂，紧紧的把自己埋进karry的怀里，好好睡去。
一旁观望的透明karry走马观花一般看了好多这样的夜晚，直到除夕夜的时候，特意回家做了满桌菜，从早上忙到中午的千智赫接了个电话，脸上倒是很清晰的出现了失望的情绪，但是话语间却很活跃，积极的说“没什么的，我回家过除夕也可以，你不用担心我，好好出差。”
“说什么对不起呢，我妈早就让我回家看看啦，正好今天回去，对了，天气冷，你注意别凉着，还有要……”没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千智赫沉默的盯着话筒看了很久，然后走到餐桌上，看着满桌子karry喜欢吃的菜有些苦恼，走进一点，还能看出眼角的红晕。
他就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吃饭时候也安静的慢慢扒饭，菜都没怎么动，也没有和电话里讲好的一样回父母家，直到晚上，外面开始放起烟花来，他才鼓起勇气一样用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接通之后犹豫着问“是妈妈吗？”
尖刻的女声大得旁边呆着的karry都能听见“智赫？怎么，你突然想清楚了要和那个人分手吗？”
“不……没有，妈妈，我还是和karry在一起，我只是想问问你和爸爸最近……”他这次也没能讲完，手机那边声音更大了，骂骂咧咧说“别叫我妈，我没有一个喜欢男人的儿子，既然你还没想清楚，就别叫我妈。”
然后就是一阵忙音。
就算这样，千智赫也没有哭，只是低沉的垂头闭上了眼，然后起身把桌上的吃的全都倒进了马桶，嘴上还念着“可不能让karry学长发现我一个人在家里过除夕……”
快要零点的时候千智赫给karry发了条短信，说今天爸爸妈妈很高兴他回家了，还做了很多好吃的，窗外的烟火也好看，过得很开心，karry学长也要开心。
通常千智赫不会发这么多字数的短信，他更愿意打电话，因为这样可以听见karry的声音，但现在他不能开口，生怕言语间的委屈被karry发现。
至于karry……看完了这一切的透明人默默回忆，那天他被紧急派出去出差，这会儿应该还在酒桌上奋战，连短信声都没听见，第二天有时间查看短信了，也因为太忙也忽略了千智赫的异样，只是回了一个笑脸，说自己会加油的。
原来他错过了这么多。
孤坐在大床上的千智赫蹬着眼睛睡不着，karry就这么看着他，然后拿手掌盖住他的眼睛，虽然karry知道，这并不能起什么作用，但可能冥冥中真有注定，盖了一会儿后，千智赫渐渐困顿，就这么睡着了。
而karry也再一次，在墙角缓缓醒来。
他从来不知道，千智赫家里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还反对得这样彻底。这些千智赫都没说过，而忙着工作的他想的还是好好努力，以后和家人摊牌更有底气，甚至以后陪着千智赫去告诉他的父母，也可以很干脆的说出“我能让他过得很好，我会照顾他。”
但这样看来……被照顾的，是karry。
Karry晃了晃酒葫芦，他发现喝得越多留得越久，葫芦本就不大，这会儿就剩下了一大口，他望了望已经渐渐露出晚霞的天空，发觉时间过得很快，已经从早上移动到了傍晚，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今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他仰起头，干脆的喝下了这最后一大口。
能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久远记忆里脏脏的巷陌。
大雨淋漓，把还没被划入城市规划的这么块儿地冲刷得更为不堪入目，没有石板，没有水泥，连垃圾桶都没有，只有混浊的泥水一股又一股从年老失修的小院里流出来，雨中趴着个狼狈的小孩儿，皱巴巴的校服还有脏兮兮的球鞋，头发被雨淋湿，和一些小泥块儿一起黏在脸上。
那小孩儿手里攥着个塑料牌子，那是唯一干净而没有被淋湿的东西，karry走过去，只听见清脆的童声开心的念着，很认真的指着牌子上的字，指甲都不敢离那字太近，生怕指甲里的泥垢沾在牌子上。。
“王，凯，利，karry，初二二班，男校……”
很是憧憬的语气。
Karry却只想骂人，当初他揍跑了那堆混混后只对着疼得厉害的千智赫问了句能不能自己起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就潇洒的走了，没曾想千智赫直从乌云密布待到了大雨倾盆，还有点起不来的意思。
这个人就是太倔了。
小学的千智赫个子不是很高，karry看着他拖着受伤的腿慢慢往家里走，然后不出意外的发了烧，脑子都不清醒却还记得把那张karry遗失的校牌抓得死紧，嘴里还一直说着谢谢你。
上下学会特意绕二十多分钟的路从男校走回家，在校门口东张西望看很久，有时能看见karry，但更多的是陌生人，瞅见karry时千智赫也不主动上前，只是会浅浅的笑一下，然后小心的跑掉。
这样的日子持续得也不久，一段一段快速的在karry眼前浮现，很快来到初中时候，已经认识的两个人交集也不深，千智赫会在周五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跑到跆拳道社来，在窗边偷瞄，然后悄悄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双护膝在圣诞节的时候匿名送给了karry，只是这样平凡的礼物没得到karry什么垂青，以为是隔壁女校托人送进来来，于是一次也没用过，久而久之，丢在哪里了也不晓得。
千智赫会写日记，把一切和karry相关的事情记下来，例如今天学长和我说了几句话，内容是什么什么，或者今天和学长他们出去聚餐，发现学长喜欢吃华夫饼，这样细碎的小事情。
Karry发现千智赫很喜欢在晚上玩命一样预习高年级的课程，那时候的自己应该是读高中去了，本该初二的千智赫硬是跳了一级和马思远一起当了一年同学，当初马思远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惊讶的表示小学弟真的很聪明。
但实际上……在千智赫读初一的时候，他的同桌就发现了端倪，好奇的问他“你干嘛看这么多初三的书啊？”
“我想跳级。”
“好厉害……是家长要求的吗？”
“不是”千智赫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很温柔的笑出来“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
“想离他近一点。”
他看着千智赫费力的学习着跆拳道和吉他，初三复习的同时还兼顾预习一下高一的课程，非常累的安排，他却过得很开心，偶尔随着马思远去高中看看karry，得到一两句夸赞就能兴奋一晚上。
场景一转，是身姿已经挺拔的少年穿着松垮的校服背着大大的书包，拘谨的走进高二班级，眼神对上课桌上惊讶的karry，非常自信的做着自我简介“我叫千智赫，是这个班的新生，请各位多多关照。”
Karry能看见的最后的画面，是运动会时候自己受了伤，千智赫飞快的跑到医务室拿找人拿药，医生打趣他“怎么？谁受伤了？别是暗恋的女生吧？”
千智赫目光坚定，拎了药包就跑，很不好意思的回答“恩……是很喜欢的人。”
回到现实中的karry揉了揉眼，想说怎么突然眼睛这么酸，可是随着他手指触碰眼睫，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眼眶里流落出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那么早。
和千智赫真正熟悉起来是高二那年，他们成为同学，后来成为同桌，有什么事情都能分享，相互接触间，慢慢产生情愫，直到后来走到一起。
Karry一直以为，这份感情是自己先开始的，总是嫌千智赫太过慢热，但也没有争吵的契机，他们的一切都如此合拍，连爱好也能凑到一起，兴趣来了能相互打打跆拳道，偶尔在酒吧一起唱唱歌。
原来这一切的天赐良缘，都是预备已久。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karry越觉得烦躁，千智赫从来不会说什么很喜欢很爱这样的话，连到底因为什么而喜欢上karry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说着karry人非常棒，很值得在一起。但karry总是觉得，千智赫是因为感激而和自己在一起的，感激他在那个昏沉的下午出现救了伤痕累累的千智赫，也感激他在初中时分对千智赫的照顾，更感激他高中时发自内心的对“弟弟”的爱护。
千智赫一直都是淡淡的，工作后回到家就有温热的饭菜，早上出门衣架上会有熨好的西服，面对karry突如其来的暴躁千智赫也不生气，只会安静的看着他，然后给予一个拥抱。
Karry觉得这是别样的冷淡，甚至常常会故意做一些惹千智赫不开心是事情，想要千智赫对自己发火，这样他才觉得两个人是平等的，自己不是千智赫的恩人，而是可以大吵一架后再好好亲吻的爱人。
分手这个决定，非常唐突，他们俩一起吃着饭，突然karry就说了出来“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就……我也不知道，但是，智赫，你真的……爱我吗？”karry挠挠头“我……感觉不到。”
他那时太紧张，没敢抬起头去看千智赫的脸，所以他错过了那份得来不易的怨怼，等他终于抬眼，等到的只是千智赫点头的默许。
分别的早上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就像无数个karry出差的早晨，早饭很好，西服很平，行李箱也收拾得很干净。Karry在出门前甚至习惯的想要吻吻千智赫的脸，但最后他也只是叹了口气，轻飘飘留下一句“你想清楚……智赫，我并不需要你的感激。”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又有太多的错过。
后来的日子，karry一个人摸索着开始做家务，很多时候都忙，没有时间去干这些，回到家里满是灰尘，连饭菜都要定外卖，马思远觉得karry太孤单，还送了他一只狗，没成想差点把好好的金毛在家里愁得得了抑郁症，去宠物医院检查的时候，马思远抱着小金毛感叹一句“连狗都受不了……千智赫当年怎么过来的啊。”
Karry早就后悔了。
但是他却没有回头的资格，是他提出来的，既然千智赫没有找他，那么自然是想清楚了，该分开就应该……分开。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曾经他们离重新在一起，那么近。
追到日本去的千智赫应该想了很多吧，karry记得，素描本上甚至写下了“我有我爱人的方式，也许你察觉不到，但是我愿意改，毕竟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这样的句子。他想过一千种千智赫会退步的理由，却偏偏没有想到，千智赫的放手，是因为觉得，karry没有他过得很好。
但误会了……那也是因为karry已经很久没有对着千智赫笑过了。
他们明明相互爱着，却一个不愿讲，一个不敢问，相互猜疑，互相自以为是的体谅，到最后竟然落到这样一个局面。
怎么能说谁对谁错呢？
感情这种事……哪有对错呢。
Karry想起很多人，一个个走马观花一样在他脑海出现，吵得他脑子疼，正想爬起来喝点水，就听见手机一直在响，他走过去看，是马思远。
接通电话后，karry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我后悔了……我想找他，我想和他在一起。”，马思远的话就缓缓传来，他那边很闹腾，也很开心的样子，马思远大叫“嘿嘿王凯利！你丫肯定后悔了吧！我告诉你，叫你今天来你不来，千智赫今天帅翻了！虽然是前男友，但你也不至于连婚礼都不想来啊！”
“说不出话吧！妈的，你肯定气死了，我高兴着呢！你们两个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看着都累，你说千智赫哪点对不起你，你还有脸说分手，呸，后悔去吧你！人家现在软玉温香在怀，我告诉你，弟妹美着呢！”
马思远看来是喝醉了，说了好多骂人的话，karry也不挂电话，他就这么听着，心里想，骂的真好。
他终于想起为什么家里没有一张千智赫的照片，也想起为什么自己想要喝酒。
今天是千智赫的婚礼啊。
到今天……他们分开六年了。
马思远还发了不少彩信，karry一条条翻开看，千智赫还是以前那副样子，只是脸更红，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新娘子很漂亮，马思远说她对千智赫很好，两个都是内敛的人，刚好过一辈子。
那个女生……就是那天，日本街道上，拉了千智赫一把的女生。
Karry终于愿意承认，自己错的离谱。
十四岁的时候，他有机会回过头拉起地上瘫坐的千智赫，然后送他回家，从此好好认识，可是他没有。
十五岁的时候，他有机会和自习室里沉默的千智赫聊天，他们一定能聊得开心，因为千智赫很了解karry的喜好，可是他没有。
十七岁的时候，他有机会问拿着药飞奔而来的千智赫为什么要跳级为什么会这么卖力的跑过来，可是他没有。
工作后他有无数次可以直接问千智赫，爱不爱他，可是他矜持自傲，坚持要自己去感受。
分手后他有无数的日子可以掉头，他甚至只要转过头就能看见千智赫，可是他没有。
卖酒的老爷爷说着“还不是时候，打不开的。”
而终于可以了解这一切的时候，已经都回不去了。
夏目漱石说过，我爱你可以用一句今晚月色很好，就能很好的表达出来。于是karry就记住了这句月色很好，忘了它所代表的，那些细微的情义。
今晚月色很好，你在身边的话，能和我一起去看看吗？要是你不在身边，那么再好的月色，也是让我更想念你罢了。
和这句话对等的，千智赫说过的，无数句晚安，无数次穿好衣服，无数回到家时温热的饭菜。都是和美好月色一样的东西。
但是karry却不懂。
手机那头突然出来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有些激动的喊着“karry学长。”
Karry吓了一跳，他能记得这把嗓音，是千智赫独有的，他很喜欢的声音。
“马思远说在和你打电话呢！我就凑过来了，学长这些年过得好吗？都没回来看看我们啊。”
Karry手忙脚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还是沉一口气，故作镇定的回“过得还行吧，太忙，有时间会回来的。”
“是吗？学长过得好那我就放心了，这次没能来参加我婚礼真是很遗憾啊，不过没关系，以后和嫂子的那场我可以来看看吗，很久没见学长了。”
“可以啊，”karry答得很快“我也很想你。”
“那什么时候学长回国了就见一面吧！就这么说定了。”
“好啊……”karry扼住自己的喉咙，拼命忍住呜咽的声音“说定了。”
挂电话的前一秒，karry听见千智赫笑了笑，轻声的说“我过得很好，学长不用担心我啦。那，再见吧。”
Karry不知道千智赫有没有听见自己那声略带哭腔的好，大概是……没有吧？
Karry把酒葫芦收好，要放进酒柜的时候看见葫芦地下出现一行字，血红的颜色，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
——既往不念。
那声久违的karry学长，那句违心的过得很好，还有那些隐藏起来的真心话，很想念你。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啊。
既然人人都要往前看的话，既然已经错过了话。
“学长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总要有全新的人生。
“我曾非常年轻”karry轻声说着“太年轻了，什么都要闯一闯，什么都要试一试，不合心意的东西就不要，我体会不到任何苦痛，连爱都不曾明了。”
“但年轻能有多少年呢？那些曾经对我来说，不算是痛楚的伤口，那些说不上喜欢的举动，还有那些不被明白的爱意，都会回来。”
“我不会永远都无动于衷的……不会的，我不能永远年轻，那些东西来得很晚，比独自走过漫长时分的尘埃还要晚，山水迢迢，遥遥万里，都要到来。”
“我终会痛苦。”
Karry想起那些梦境一般的场景，他离千智赫那样近，连咫尺都不足以说明这样的距离。但他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如今他和千智赫，相隔万里。
在拥有全新人生之后，未来之路，千秋万里，再不见你。
再不拥有，再不相欠，再无关联。
夜色掩盖下，karry终于痛哭起来。
“那，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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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往不念出自蔡锷《曾胡治兵语录》“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往不念。”【这本书非常值得看】
